我直直瞪着顾西城,是的,他不该这时候来惹我。
他无由头地就是一句,“怎么伤的?”
我没好气地说:“撞得。”
他斜勾起唇,轻笑一声:“不错啊,什么招式都用上了,一哭二闹三上吊。你小情郎答应你了?”
我特恨他这么毒舌,哪疼就戳哪里,“我不管用什么招式,到手就是姐姐的本事!”
他的嘴角带了几分不屑,还有分明的怒意,“人呢?你为他伤成这样,人呢?”
“我……”我一时堵得说不出话来,狠狠瞪着他,是啊,我在沈庭延那里什么都不是,可我嘴上就是不服软,那是我的刺,谁都碰不得。
顾西城在那里不依不饶,“大半夜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,他就是这么保护你的?”
我冷冷一笑,“您顾先生?;さ暮?,一个西红柿差点毁了我一个眼睛。”
顾西城登时一片肃然,英挺的眉皱起深刻的川字,收紧的黑眸中尽是忧伤。
然而当时的我,只看得到他黑得不能再黑的脸,心里一阵快意。
帘子那边早以安静下来,整个屋子似乎只有我和顾西城两个人。
占了上风的我,冷冷说道:“请出去吧,这里还有别的病人,您大律师不是最看重生命健康权的吗?”
顾西城不动不眨眼,好像周围的空气都骤地冷下来。
“怎么?还不走?”我不甘示若地瞪着他,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爱情这东西,就是这样悄然无声的,一点一点累计起来的。
良久。
他转身走出去,在墙壁上留下长长的影,关门的那一刻,似有种浓重的悲伤被关在了门外。
而门这边的我,云淡风清。
帘子那边窸窸窣窣地又能听到声音了,“现在的小情侣!”
还附了个标准的叹息声:“哎!”
“吵架都不分场合的!”
“就是。”
“现在的年轻人??!”
谁和他是情侣?搞笑!我偏过身子躺在床上,阖眼准备睡一会儿,刘娜娜就带着阵风推门而入,还带了个医生。
医生也挺无奈地,扒了扒我的眼皮,又给我量了量温度,“没什么事,没感染也没发烧。”说完,就转身出去了。
刘娜娜小声说着谢谢,抓起床边的苹果啃了一口,我闭着眼睛都可以听到苹果汁带着口水流出来的声音。
我没睁眼,真的好想睡一会儿,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。
我前一秒还听刘娜娜嘟囔着:“最近都什么事?三儿天天不在寝室住,你还住院了,考个试人都考散了。”
我闭着眼睛,窗帘的缝隙映下一道淡淡的月光,如霜一样正洒在我的眼帘上,我想推刘娜娜去拉上窗帘,却见她已经睡得很熟了。
我坐起身,挪了挪她大半个身子,让她躺得舒服点,之后气喘吁吁地躺回半张床上,却还是没有一点睡意。
我闭着眼,听着一屋的呼吸声,浊重的,轻浅的,艰难的,仿佛只有我一个人,与这世界格格不入。
医生不是说我会犯困吗?可我怎么越来越精神,走廊依稀有脚步声响过,窗恋透过的光渐渐亮了,我才渐渐睡去。
我明明已经睡去,却觉得嘴苦,我渴望得眨动着嘴唇,“水。”
“水。”
可这样的夜里,是没有人会听到我的呼声的。
我却觉得有人放到了嘴里清凉凉的东西,好像是一瓣橘子,大概是我做梦了。
这一觉,最多两个小时,天还没亮的时候,我突地听见有人叫我,我猛地睁开眼,竟见亚特坐在对面的日用柜上。
亚特那样神情冷倨地看着我,然后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,好像让我冷出一身鸡皮疙瘩,“以后,夜晚都是属于我的。”
我拿起手边的脱脂棉扔过去,低低喊了一声,她就轻飘飘地消失在眼前,好像她从来不曾出现过。
可那样冷的笑依然在眼前,那样不屑的眼神,也只有亚特才会有。
刘娜娜被我叫声吓醒了,她坐起身,摸到我的后背拍着,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她自己:“不害怕啊,不怕。”
多久之后,我已经僵硬地坐在那里,刘娜娜早已经睡去,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杂乱了。天快亮了吧。
天大亮的时候,我看了看手机,已经快八点了,邻床的看护人,已经出去进来几次了,刘娜娜还没有醒。
我摸到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喝了几口,我准备自己打水洗个脸,谁知刚下地,头一沉整个人向后面倾过去,我把住病床的栏杆,狠狠坐到了床上,眼前都是黑白花点,半天都看不清人。
刘娜娜被我这一坐坐醒了,大概是看我脸色太白,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地问:“怎么了?别吓唬我啊四儿?”
我握紧了她的手,费力地摇了摇头,“没事,可能是太饿了。”
算一算我从庭延离开,有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了,“你帮我冲杯红糖水就好。”
刘娜娜手忙脚乱地打翻了杯子,“哐”的一声响,旁边给老爷爷量血压的护士斜眼望过来,刘娜娜抱歉地点头笑了笑,给我冲了碗红糖水。
出去带了盆水给我洗脸,一边给往缸倒水一边说我:“你看你这大黑眼圈,你昨天没睡好??!”
我捧着水碗,小喝了两口,应付她:“嗯,睡得不太好。”
我洗梳过了,刘娜娜的胃已经开始嚎叫了,我笑笑:“你回学校吧,医院的伙食不好,你肯定会挑,等姐姐好了,请你吃烤肉。”
刘娜娜一边拍着补水霜一边说:“你丫自己能行吗?放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。”
我推她:“快走吧,走晚了没公交了,沈庭延一会儿就回来了,我不会一个人的。”
“那好吧,你自己小心点。”说完两步一回头地出去了,她关上门那落锁声好像敲在了我的心上,我无力地倚坐在床上,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头??!
正倦着,睁了好几个小时的眼睛,眼睛生疼生疼的,我揉着太阳穴,就见一贴着美团字样的叔叔提着粥走进来,“你是秦浅吗?”
我懵懵地点了点头,他把两罐粥放到床边的柜上,就出去了。
我打开一看,一个蟹黄,一个小米粥,庭延还真想得周全啊!
粥不稠不稀,我把两大罐都吃了,胃里才有了满足感,吃饱了整个人精神好了很多。我拿起手机码了一会儿字,期间医生来给量过一次体温,打了一个点滴,十点左右的时候,庭延来了,我的药刚刚打完,捂着针眼直愣愣地望着前方,他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,眼里是疲惫却温柔的笑意。
我咧嘴别过脸,昨天那鼻间上的一吻仿佛还在眼前,我怕情绪暴露在他的眼前,毕竟这几年,我藏得那样好。
他把刚买的红烧猪蹄放到床边,抬手贴上我的额头,“怎么?没睡好?”
我半低着眼摇头,“没啊。”
“头晕吗?冷吗?”
我继续摇头。
我们坐的不算近,我抬起头,视线刚好到他的耳际,我看见一人从门口走过去,手里还提着几层高的餐盒,而他的侧影好像顾西城。
我闭眼甩了甩头又看过去,那里空空如也,大概是我太困了,眼花了吧。
庭延没注意到我的分神,解释道:“我昨天局里有事情,很急,你害怕了?”
他这句话说得有点歧义,是我在医院害怕了?或是害怕他受伤?我水汪汪地大眼睛一眨一眨,最后点了点头。
“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干这一行啊?特警真的很危险的。”
沈庭延弯起嘴角,“别想那么多了,来,吃你的猪蹄子。”
还很体贴地替我打开了盒子,我不客气地啃着猪蹄子,心想:怎么感觉他在养猪?。?/p>